乡佬忆年
 人生悲与欢 幼 年
啼哭不止揪娘心肺
疼儿的泪珠滴在娇儿的脸上
奶奶把夜哭郎的符帖在街中
冬雪夜爹寻医路上赤脚忘了穿鞋
教孙喊爷爷 爷爷对着孙子直叫爷爷
饭桌上小手是全家人的筷子
逗孙一笑 爷爷爬在地上学着狗叫
尿水浇湿爹的脖子
父亲却连声说 下雨啦 下雨啦
少 年
嘻戏在山涧的水溪中
牛背上是他炫耀的空间
逮蝈蝈捕蝉满身是汗
树上鸟窝的雏蛋每天都要翻弄一番
匍匐在爪园寻找要爆破的炸弹
悬岸野树的枝条是他的秋千
奶奶说 淘气
爷爷说 刁蛋
青 年
白天夜晚总想对女孩子使坏
柳林河边怀抱邻家妞旦
打气简装火药瞄准湖中大雁
鹅头鸭腿是弹弓的靶环
镰刀割断交配狗的红鞭
轰狗撵兔子专挑漫天飞舞的雪天
娘说 孩子冷呀
爹说 甭管 疯不了几天
中 年
车辕内弓身爬行在坡路上
肩上的攀绳力猛拉断
满脸血躺在坡上呻吟
翻滚在坡下的车轮在转
垦荒山上五指梳出土中石块
风浪小船中脸上是水还是汗
烈日田间薅棵哑巴杆解解嘴干
采石坑中吮吸那冻裂的指尖
妻子说 明天买米
儿子说 该交书钱
长叹一声 唉 挣钱真难
老 年 〈一〉
倚杖蹒跚在村头路边
捡空瓶废纸换来一日三餐
褴褛的衣角是他擦泪的手绢
缩蜷在厢房的山墙根前
儿媳眼一瞪
他颤抖着身子低下头
儿子一吼
他手捂嘴巴憋回将要咳出的痰
额头的青疤是擀面杖的戳印
嵝峋的筋骨被皮鞋踢断
声嘶力竭的喊着 我哩娘呀
两泪汪汪跪在地上乞求着
阎王爷 快把我送到阴间
老 年 〈二〉
丝绸唐装是夏天的衣衫
手提鸟笼的八鸽说 听戏去
柳荫下畅谈刘关张结义
麦场上练太极从不间断
饭后饮二两已成习惯
冬雪天儿子把貂皮大衣披上肩
儿媳说 爹 我给你量量血压
孙女说 爷爷 尝尝这糖甜不甜
孙子说 咱去动物园
笑脸捋须红光满面 |
作者:繭孔窥之
